鹤梦
忘了我吧
2018-01-27  

【红敬】我曾经想过死

*大将生日快乐,迟到了一天万分对不起……
*少年が僕を見つめていたから


大概很久之前他打开窗户,坐在窗台上,伸着腿出去,之后就盯着楼下的水泥地发呆。在这个国家里因为压力太大而跳楼的人数不胜数,也有很糟糕的网站会直接放出死者的惨状,那些头颅和西瓜一样在地上炸开,红红白白的脑浆同鲜红带籽的瓜瓤那样溅起;或者是跳楼者身体变了形也要呼喊着救救他,可是骨头已经扎穿了他的内脏直捅出肩膀外了,围观的人看着他眼睛里一点点失去生机。反正最后,会烦恼的也只有清洁工,又累又不一定擦洗得干净。

自杀所代表的词往往是猎奇与恐怖,好事者在论坛上高谈阔论让人以为他要冲尸体吐上一口唾沫才能显得出他的鄙视来。

鬼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面对死亡的时候,也并非不嗤笑自杀,只是心里到底善良,如果死就是解脱,他想着,好像死就没什么不好了。

不可怕,不残酷。

悔恨、惊惧、绝望,如果能摆脱这些东西,不单是这些,人生来就要背负这样的情感,鬼龙没想过不正视它们。但是随之而来最让他痛苦的却是它们和那些怀念交织在一起的矛盾。

不能忘了妈妈,但是不忘记就难受得要哭嚎;忘记她,汹涌的惭愧就会在夜间的某个时刻淹没他。睡前人不免会想到今天遇到的事情,快乐的也好悲伤的也罢,生气又或是羞窘,只有关于母亲的这份惭愧能把一切“今天的事情”吞噬得无影无踪。

他爱着母亲,但是对少年来说这件事是在母亲离开后他才清楚明确的;可是母亲就像是幽灵,无时无刻地缠绕在他身上,那双往日温暖抚摸他的纤纤柔荑在一瞬间紧紧钳住他,何止窒息,好痛。

每一天都像是没有度过,每一件事都毫无意义,既然人都是要死的,那现在挣扎不就像是蝼蚁试图撼动杀死它伙伴的人类吗?既然人都是要死的,早一点死掉就能早一点让别人忘记自己,朋友也好家人也好,他们没有自己这样关于死的惨痛记忆,如果他死了,他们会痛哭,但是时间会让他们平静。在那之后,忘记他,他们的生活就再次回到正轨。

而只有自己死了,才能毫无负担地忘记妈妈。

可是她不是自己要离开的。

生病是她无法控制的。她也不想离开家人,也不想离开自己拥有的一切的。

鬼龙在温暖的夜风里换了个姿势,他把腿收了回来,因为被窗台边缘硌得有些不舒服。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会因为这一点不舒服就像逃避,正如他在思考要如何逃避母亲。

这样啊,是人的天性吗。

妹妹打电话时的笑声传到这边来。妈妈已经走了很久了,家里只有妹妹做到了她的叮嘱,好好地快乐地继续活了下去。

想到还没有准备好妹妹明天的便当,他跳下窗台,推开门去厨房。

 

 

 

“你给我什么。”

“给你帮助。我会帮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你存在的意义。”

“那你呢?”

“我不需要什么。”

听起来莲巳还想说什么:莲巳想说现在的情况下我顾及不到自己,想说我没有失去什么就也不需要得到什么,但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现在浪费口舌向鬼龙尽说些自己的事情才没有意义。

他补上:“如果你把这件事当作交易也没问题,除了需要你帮我做那些事情之外,我不会从你这里再多要求什么了。”

鬼龙一贯懒得想太多,然而只是一句空口无凭的承诺本应该不起任何作用,就算是说给鬼龙的,也不应该具有吸引力。

可是他被这几句话魇住了,就好像生生死死的事情成为梦魇一样,危险而不可逃避。

意义,意义。意义?

那种象征着希望的预感居然很明显带着危险,不过既然连母亲死去的事实他都能接受,那么就算是再突破底线的事也未尝不可了。答应了莲巳意味着前些日子里被透露的那些想法统统要变现,阴谋阳谋在安静地酝酿成风暴,然而肾上腺素带着酸胀感充溢全身,几年来无法得见的微光好像出现了,仅仅只是一种直觉一种预感就让他紧张起来,这真的会成为现实吗,在我选择不抗拒却又隐约希望能摆脱的这件事上?如果伤害别人能够获得大多数人更好的生活,这其中的受益者也包括我,——莲巳敬人你选的时机真是够巧,如果不是这个时间点,要么我对你毫无兴趣要么就是,我已经死了。

不过运气似乎也在惩罚他,那种寻死的心情被妹妹牢牢摁死,而一个恰当的意外事故又迟迟不出现。最坏的是莲巳跟他认识了,还挺聊得来,于是他被现世更加捆住了,冥界在遥遥无期的那头。

短暂的安静之后,穿过夜空的电波带着一句轻微的“好”传出话筒。

莲巳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否在微笑,他眼睛里的欣喜转瞬消失,因为他要他们写的剧本不是什么好故事。如果可以的话,从一开始就应当被撕毁,从一开始就错过这个人。

 

 

他今天晚回家,莲巳在电话里也不多唠叨,工作导致的晚归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责备呢,每个人都是活在夹缝里的,莲巳尤其知道他经历过。万家灯火在冷空里似乎比白天的太阳还让人感觉到暖,或许是因为华灯初上里有一家是属于他的,有一家是等着他的。

鬼龙打着电话,那头莲巳的声音在洗菜的水声里有点听不清,间或还有神崎和妹妹在聊天,不过有的词句听不清楚也没关系,莲巳就会说那几句嘛,路上小心点之类的。他走过自杀者圣地的大桥,风从水面上加速穿行,冷得让人没法好好说话,差不多到了要下决心努力才能把句子说明白的程度。

莲巳听他冻成这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一会儿又说他出门穿太少了生病了要怎么办,说教恶习不改,当然鬼龙也早就学会左耳进右耳出,顺着他的意嗯了两声以示了解,反过去就是腻乎乎一句“有你照顾我啊”。莲巳拿他没辙,又心疼他没带手套这会儿拿着电话太冷,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通话结束后鬼龙还是收不住笑,眼神瞟过劝阻自杀的好笑标语,想到前几年潮热的夏夜,心里好像放下了什么。那是比毕业前跟后辈们打了架还要轻松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想错了,愧疚不是阻碍他前行的理由,仅仅只是他想要逃。逃也是跑,追求什么目标也是跑,本质上他的人生总不会倒退,那么一路往前的“逃”,有什么不好呢?比起被本不应存在的痛苦束缚,听从妈妈的嘱咐,代替妈妈、或说为了她的那一份幸福,要更努力更好地活下去啊。

家里那三个人都还在等他,这是高中之前几乎从未想过的生活,几近完美的状态。蛋糕应该是有的,妹妹说不定会在自己进门的一瞬间就往他脸上拍,神崎大概也会闹一会儿,因为是在这里而不是在他家嘛。至于莲巳旦那,这人和高中时候相比变了些,该怎么说呢,会稍微随心所欲了一点?说不定也会胡闹吧。现在他也会过来依赖一下自己了,总是在自己身边休息;但同样的,光是抱着莲巳也会让鬼龙感觉放松下来。这就是很幸福的感觉了吧。

莲巳往往是摘掉眼镜窝到他怀里,有时候也会抱着他的脖子一句话也不说,他放下手机侧过头去看莲巳。莲巳就那么看着他,眼镜片太厚了,可是这样才能看得清,才能一直盯着看。

所以鬼龙想:他那样看着我的话,我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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